文/陳錦稷
中國新創公司「深度求索」（DeepSeek）發表最新的人工智慧大語言模型R1，宣稱其訓練成本僅五六○萬美元，表現卻可以媲美Open AI花了數千萬美元訓練的o1模型，而且因為美國的出口管制措施，只能使用效能較差的輝達Ｈ800晶片，而不是美國同業普遍使用，算力更高的H100。此消息一出美國股市應聲大跌，輝達股價重挫十六‧九％、市值蒸發五八○○億美金（約十九兆台幣），台積電ADR也跌掉了十三％。
DeepSeek發布的R1模型並非橫空出世，背後的政府力量也不言可喻。該公司之前其實已經推出好幾個不同的AI模型，最早在二○二四年五月已經發表了V2模型，號稱性能對標Chat GPT-4，且已採用混合專家（MoE）模型，大量節省訓練成本，實現更強性能，並採用開源架構，公開技術內容，更能自由下載；之後有幾次更新，強化模型在程式設計、數學基礎測試與「多模態專家混合視覺語言模型」；去年十二月DeepSeek又發表V3，宣稱將訓練成本控制在數百萬美元，並對標Chat GPT-4o、Claude 3.5-Sonnet等閉源模型；到了今年一月更推出R1，性能直接對標OpenAI的o1，這次引起全球高度震撼。o1透過內建 CoT（Chain of Thought）思維鏈來做縝密推論，其邏輯思考推理能力高過GPT-4o。
有人將DeepSeek的成功，視為美國發展AI的重大挫敗，認為只要幾百萬美元就能訓練出AI，建立大語言模型，以後不需要建置大量昂貴的GPU。這也是DeepSeek發表R1模型，輝達股價立刻大跌的原因；甚至更有人認為中國大陸發展AI成功突破美國的技術封鎖，預言美國AI強權即將隕落。但事實上，DeepSeek宣稱的五六○萬美元成本只是「預訓練運行」（pre-Train）的GPU成本，之後必須再進行後訓練(post-Ｔrain)、反覆論證(Reasoning)，再到深度研究(Deep Research)，整體經過完整訓練的AI模型所需電費、人力成本絕非區區「五六○萬美元」。更何況DeepSeek只能在pre-Train階段使用既有AI模型透過知識蒸餾（knowledge distillation）得出小模型，之後的後訓練將面臨資料量不足的問題。
也有人認為，DeepSeek所用的GPU數量絕對不只二○四八顆H800晶片，而是用了五萬顆輝達GPU，其中甚至有美國出口管制前採購的H100，或是後來向黑市購買。無論DeepSeek的訓練成本是否真的如此低廉，其終端服務價格已經贏過他的所有美國對手，因此「便宜」絕對是DeepSeek值得引以為傲的點。不過DeepSeek對AI產業的重要意義並非價錢，而是「開源」及「知識蒸餾」技術。
首先DeepSeek有別於OpenAI等「閉源」AI廠商，而是將他們的模型「開源」，把程式碼放在網路上供大家下載、檢視，甚至是修改成自己需要的模型，這除了降低企業進入AI的門檻，也讓市場的競爭更加公平，AI產業將得益於開源而「遍地開花」。AI領域的「圖靈獎」得主，也是Meta AI首席科學家的楊立昆（Yann Le Cun）直言，DeepSeek不是中國大陸AI對美國AI的彎道超車，而是「開源模型正超越專有模型」，足見「開源」將成為未來AI產業的發展趨勢。
而蒸餾技術的運用，將已經完成訓練的大型複雜深度學習模型轉移至較小的簡單模型，得以在保持性能之下，減少計算資源和儲存空間需求。透過「蒸餾」大模型知識轉移到小模型上，而小模型足以應付多數的應用場景。「蒸餾」技術並非DeepSeek首創，但對邊緣運算（Edge Computing）或計算資源有限下，得以便宜快速訓練出表現不差的AI產品。這對模型不如人、算力不夠的後進國而言，的確是一條發展AI的新捷徑。
DeepSeek也正式敲響全球AI軍備競賽的戰鼓，就在DeepSeek發表R1隔天，川普馬上找來軟銀集團（SBG）會長孫正義、甲骨文董事長拉里·埃里森（Larry Ellison）、OpenAI執行長山姆·奧特曼（Sam Altman），共同宣布三家公司加上阿布達比的MGX投資公司，他們將共同推動「星際之門」（Stargate）計畫，該計劃將在川普的四年任期內，在美國的AI基礎設施上投資高達五千億美元，為超過十萬美國人創造就業機會，這也代表美國在AI領域發展的企圖心。美國副總統范斯二月十一日出席「巴黎AI峰會」，更警告各國獨裁國家取得AI技術的危險性，並提醒美國將主導AI發展，且是AI領域的標準制定者。這不僅象徵美中AI角力白熱化，更是美國在向歐洲國家表態其才是歐洲發展AI的最佳夥伴。
Deepseek的開源架構與低成本模型優勢，帶給各產業發展AI的新路徑，尤其對邊緣運算的發展更為有利，將加速拓展AI在各領域的應用。台灣原本就擁有全球最完整的AI相關供應鏈，如能廣泛運用「開源」模型與「蒸餾」技術，降低AI使用門檻之際，將其廣泛硬用於各領域，甚至發展新的商業模式，把握多元發展機會，加速推動「主權AI」，確保台灣在全球AI競爭中占有一席之地，AI的技術革命正是台灣行動的關鍵時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