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曾英棟

我們從何而來?向何而去?唯有當下,才是真正可以觸摸到的,但太多世人因忙忙碌碌,總視而不見。
詩人辛波絲卡曾寫道:「一切都是我的,但無一為我所有、無一為記憶所有,只有在注視的時候屬於我。」
時間是不真實的,時間是魔幻的,沒有絕對性;實際年齡、生理年齡與心理年齡,並非劃上等號。時間的長短是相對性的:洞房花燭之樂,剎那雞鳴,相思之苦,一日不見如隔三秋。 過去、現在與未來,時間一直在移動。我常常覺得,我們既非神、也非獸,我們是人,當享盡人間煙火。
因為摻入了情感,記憶經常比真實更顯真實,似乎可以聽得到、摸得到、聞得到曾經歷的一切。天氣燠熱時,一場西北雨驟臨,讓我們聞到土地的芬芳;晚上蓋著媽媽曬過的被子,充滿陽光的味道;兒時偷跑進果園,聞到過度成熟的番石榴即將腐爛的氣味,交雜著濃烈的花香;踩進稻田的爛泥裡,蜆、青蛙、蝌蚪等畫面便浮現眼前;每次到電影院,彷彿進入一個超現實的世界;過年的鞭炮聲,會帶出種種歡慶熱鬧之情;睡前聽著父親由留聲機播放的古典音樂,至今想起,仍如天籟。記憶就是如此,在生命中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刻痕。
記憶,是移動的視角。不管在旅行、聽音樂或閱讀書籍、好友聊天中,它們彷彿花園裡各色花朵,以不同的時間交織綻放著。
憧憬,是對未來美好的期待與臆想,像夢;因為憧憬的美好,讓我們當下能夠充滿希望地繼 續前進。
記憶、當下和憧憬,像一杯雞尾酒,層次豐富,混雜著不同滋味。因為我是樂觀主義者,不管活在記憶、活在當下或活在憧憬裡,細細品味,對我而言,一切都是美好的。活在記憶, 也活在憧憬之中,但真正享受的,是當下。在慢活的狀況之下,可以體會到各種細膩之美, 猶如夏夜螢火蟲的微光,為周遭添色。
繪畫對我來講,不是凝固的片段,而是流動的,加上記憶與憧憬、錯綜交雜的饗宴;就像老時代的手搖播放器,靜止時是一格一格的畫面,當起心動念、捲動起漣漪,便成為電影。
美好,常存在於安靜的平凡之中。不只錦衣玉食,不只瓊樓玉宇,不只雄壯威武,不只金碧輝煌……,不管是白晝的喧囂、黃昏的靜謐或黑夜的深沉,都是宇宙萬象的一部分,都充滿了喜悅,是海納百川、包羅萬象,傾訴著千古的故事。
